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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原创】魔神与少女

去年2月的闲笔,搞怪向小童话


  

*


  

“如何是稚童也?年龄最长之女娃娃站到前面来,让吾瞧也!原来如此,吾明了之……”

“这谁啊?半文不白,酸不溜丢的,当他演舞台剧呢?……不过他可真帅!”


  

通体靛蓝的英俊男人好像粘贴画上的某个古印度创世神,他下半身呈气体,装在一个不起眼的玻璃瓶里。此人大手一挥,呈现出久已逝去的幻象。


  

月光逐照下,一个金发少女赤脚在河边行走。她粗麻衣服,腰间别着一把奇怪的剑——说是剑,更像超大号粗缝衣针加上不伦不类的剑柄,只能刺,不能劈。

一个玻璃瓶子被潮汐冲上岸,她捡起来,摇一摇,拔开了木头瓶塞。“噗”地一声,里面冒出一大股散发着蓝莓味道的蓝色烟雾,烟雾上半部分逐渐凝固成一个男人的形体,不得不说,在任何时空的任何审美下,他都应该算是个英俊之人。这人一开口:

“太阳这恶贼,从大海那里偷走汹涌的潮水;月亮这恶贼,从太阳那里偷走惨白的光辉;大海这恶贼,把月亮的光辉变成咸味的眼泪;人类这恶贼,让吾辈之大能变为作恶的傀儡!人类,受死!”

少女面无表情地吐槽:“半文不白,酸不溜丢,当你在演舞台剧吗?再说我放你自由,你该感谢我才对。”

他说:“第一个一百年,吾许诺给放吾自由的人一座银山;第二个一百年,吾许诺给放吾自由的人一座金山;第三个一百年,吾许诺给放吾自由的人一整个王国;第四个一百年,吾等得恨意汹涌,许诺谁放吾自由,我定取那人性命!不巧你就是第四个一百年来的人!我现在就杀了你!”

“说着说着,‘吾’不小心变成‘我’了哦。”

魔神恼羞成怒,向她扑来。她轻巧一躲,用腰间的大号缝衣针一刺,口中念念有词,魔神立刻被束缚不能动。魔神真是太倒霉了,被关了四百年才获得自由,偏偏挑衅这家伙!她可不是一般的少女,而是十四岁就被授予“噼里啪啦·大风卷走大陆·当代最强魔法师”称号的第一人,在最强大的国家最强大的城市里最强大的魔法学校就读,因为把校长变成一只火鸡而被开除了。她完全知道,像这样力量强大却被施加了咒语的魔神怎么收为己用,在《倒霉透顶奇行生物》中有所记载——只要那个制服了他的人把他再装回瓶子里,塞上木塞,就可以在有生之年命令魔神。那个人死了以后,瓶子又会到处漂流,像今天这样被再次捡起。但是万一捡起它的人恰巧读过《倒霉透顶奇行生物》,那魔神只能再次被人所用。所以才说倒霉透顶!

少女说:“你要杀我,为了惩罚你,我不理你。”


  

就这样,少女和魔神在大风卷走大陆上旅行。最开始,因为少女很厉害,打架的事情都能自己解决,从来不呼叫魔神。

魔神被装在瓶子里,放在少女床头。他开始很嘴硬,不理他算什么惩罚呢?他唠唠叨叨说个不停,可是就像四百年来所有的声音都困在瓶子里一样,他得不到任何回应。他终于伤心地哀求道:“女娃娃,吾知错了。你跟吾说说话吧。”

少女有条不紊地擦干净大号缝衣针,恐吓地突刺了一下,才慢腾腾地说:“好吧,说说话。”

于是他们从早聊到晚,谈论天文地理,奇花怪石,品评人与事,谈论彼此的经历。少女打架的时候偶尔也会叫他出来清理一下杂兵,当遇到讨厌的贵族和装腔作势的教士时,他们一起商量最伟大最邪恶的恶作剧。魔神等待少女发出那个让他永远自由的命令:让他变成一个凡人,再也不是神。然后他和她,就将是创世时第一个人和第二个人——那就是,男人和女人。

但是他们谈论天文地理,奇花怪石,品评人与事,谈论彼此的经历,却从来没有谈论过彼此的心。魔神太骄傲,少女太迟钝。少女以为骄傲的魔神不可能想要变成凡人,魔神骄傲到说不出口自己想要变成凡人。

少女渐渐变成了女人,女人有了心爱之人,不再四处旅行了。她最后一次使唤魔神,是要他帮她和她的丈夫盖房子。她说:“老伙计,以后也用不着你了,祝我死了以后你遇到的第一个人是小小孩!”不过他们还是会偶尔聊天,毕竟魔神憋了四百年,几十年是说不完他想说的话的。

女人渐渐变成了老女人,老女人渐渐被老带走,她的老伴把妻子总随身带的小瓶子搁在储物柜的底层,魔神又孤零零的了。


  

“直到今天!小娃娃,受死吧!”

“没有金山,银山和王国吗?”

“吾许诺,下一个放吾自由的人,不管是谁都要杀死!”

但他真是倒霉透顶,这女娃娃既然是她的后代,就还是具有庞大的魔力和奇怪的爱好。她居然读过《倒霉透顶奇行生物》,这该死的书都已经绝版很多年了。小女孩大声念诵咒语,把魔神装回瓶子,并盖上塞子。

“我命令你,变成一个平凡的凡人!并且再也不能伤害别人!”小女孩得意地说道。

魔神渐渐失去了意识。

真是的,他原先那么多主人,怎么就没想到呢?对,他们不舍得放弃他的魔力。那少女呢?少女不懂他的心。的确只有一个小小孩才能解救他。

他怎么还会再伤害人类?他现在也是人类,他有人的心。伤害他人的人,自己的心也会痛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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